中国花鸟画领域中,没骨花鸟画从五代时期发展到今天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技法体系。从明清两代的花鸟画作品来看,没骨花鸟作品占有相当大的比重,为当下的花鸟画创作留下了非常丰富的艺术资源。但是在当今的创作中,我们已经很难见到优秀的没骨花鸟作品了,也只有少数的艺术家涉足此领域,而且与传统的没骨花鸟的渊源逐渐模糊,更多地受到西方的绘画与日本绘画的影响,只是延用了传统艺术中“没骨”这个词汇。大凡优秀的国画作品都能使我们联想到伟大的艺术传统,除了能够感知到新鲜的具有创造力的东西,又能带我们回到熟悉的精神家园之中,这是中国画演进的规律,所以反观没骨花鸟画在当今的发展,其学术研究的意义就非常重要了。
在理论研究领域,有关“没骨花鸟”的理论体系有待梳理。我们今天大多数的艺术家与学者都把“没骨”视为中国画技法的一种,而实际上“没骨”一词,在传统的技法体系之外,更重要的是创作观念的体现。比如“工笔”,技法层面是以勾勒设色的具体方法,在创作观念上是以工整、严谨的笔意来表现;再如“写意”,从技法层面解释是以点簇,泼墨等粗简的笔法创作,而观念层面的意义则是书写胸臆,以书写的方法来表现主观情感;“没骨”也是如此,从技法来看,是通过细笔叠加,以色与粉为主,不勾勒边线的具体技法,而从创作观念的层面来解释,则是骨力的“隐没”、“沉没”,把传统的骨法隐没在下面,强调的是含蓄表现。同时,通过对已有的历代没骨花鸟画中的技法分析,我们发现完整的没骨花鸟画作品包含了丰富的形式,其中诸如渲染、烘托、勾勒等与工笔技法部分重叠,点簇等技法与写意技法有所重叠,故而其范畴确定也很模糊,所以,从理论研究的角度有必要对没骨花鸟画做进一步的探讨。
从创作领域着眼,在主流的中国画展中很少见到没骨作品。我门分析现状,如比较容易找到原因。第一,主流展览大都以主题创作为主导,形式上强调视觉样式的强烈,展厅中的张力等,恰恰与没骨花鸟恬淡平和的审美情趣相反。我想如果恽南田的没骨花鸟放到当今的国画展中,也可能很难被人注意到,不适合展厅艺术的要求,所以很少有创作者愿意涉足此领域。第二,市场的影响,没骨画以小景,小品为主,很难画大,市场上边缘化,从功利角度来看,画家还是去选择其他的样式。最后,没骨花鸟技法自身的局限性所至,比如小型花卉的折枝形式适合没骨法表现,而鸟类及大型的花卉,比较复杂的全景就很难处理,因为没骨以颜色为主,一遍画成,无法再加,前后层次简单,所以很多人因为技法的限制,更多地改用其它方法。那么,我们在当今的创作者,特别在坚持传统样式中国画创作的艺术家,不应回避,也有责任从传承与发展的角度关注没骨花鸟,投身实践之中。
最后,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没骨花鸟画在教学中的地位。我曾经在中国美院读本科,又在中央美院读研究生,对两所学院中花鸟画课程有所了解,其中没骨花鸟的比重少之又少,师资的缺乏与教学上的不重视而易见。潘天寿先生在主持浙江美院教学时,请陆抑非先生教授没骨花鸟课。陆抑非先生有一个说法,即学画花鸟从没骨入手,即可了解物理,又能结合笔墨表现,确定基础后,即可朝工的方向发展,又可朝写的方向发展,是学花鸟画的好路子。如今,当年陆抑非先生的学生已成为现在的老先生了,从他们的创作中我们也看到了当年的老先生对他们的影响,可以想见那时的没骨教学是很成功的,这足以引起我们的重视,应该在教学中给予没骨一个适当的位置,使后学者在成长中受益。
所以,没骨花鸟在当今的发展,存在难度的同时也有一定的空间,无论在理论与创作,还是教学领域,都有必要重视没骨花鸟的研究,在今天艺术格局日益多元的大背景下,更应审视其学术意义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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